［肖根］这个杀手不太冷4
“你看起来不太一样。”Hersh用阴冷的眼神看着Shaw。
“休假的原因，最近睡的不错。”Shaw冷淡地回答，咽了一口咖啡。
“那很好，你有新的任务了。”Hersh给了Shaw一个信封。“最近小心一些，ISA最近和HR不大对付，他们似乎在抢我们的生意，双方已经发生了几次火拼。”
Shaw顿了一下，说：“我们和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冲突过。”
“这正是奇怪的地方，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，有人在里面捣鬼。还有，上次的任务里你杀掉的那几个就是HR的人。”
这确实听起来太巧合了，感觉像是落入了哪位幕后黑手的棋盘。
Hersh离开时又一次嘱咐Shaw：“小心点。”
Hersh也变啰嗦了，还是自己看起来糟糕到需要让人担心？Shaw摇摇头。
Hersh刚走，Root从不远处的餐桌上窜了过来，兴奋地说：“我们有任务了！”
“不是我们，是我。”Shaw边说，边拍开Root想要拿她那杯咖啡的手，“自己点一杯去。”
Root吐了吐舌头，“我可以帮忙，就像我们第一次任务那样。”
Shaw不屑地哼了一声，“别开玩笑了，我可不会带个孩子去出任务。”
Root歪着脑袋，故作委屈地说：“你知道我不是孩子啦，起码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。”
Shaw差点被咖啡噎住，Root一手撑着脑袋，满脸笑意地看着她。Root的技巧最近突飞猛进，Shaw昨晚居然被吃得死死的，但也确实是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。Shaw与Root是如此契合，让Shaw时常忘记自己和Root的年龄差距，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。
Shaw咳嗽一声，催促Root快点走，她们还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。
“我们还得给你去买点衣服，你不可以再拿我的衣服穿了。”
“有什么关系嘛，我们身高相近，就是胸部有点空荡而已。我喜欢你衣服的味道。”
“我说了,不行。”
Shaw翻了个白眼，Root已经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；或者说，Root已经越来越能够分辨哪些话是需要听的，哪些则不需要。事实上，Root已经像藤蔓一样占领了Shaw的整个生活，从浴室到床上，从衣橱到餐桌。
她会在Shaw保养武器时，穿着Shaw的黑色背心趴在她旁边，一边啃着苹果，一边在敲击着键盘；她会趁着Shaw洗澡时，借口要拿东西冲进卫生间，肆无忌惮地欣赏完Shaw的身体再扬长而去；她甚至学会了做超好吃的勃艮第红酒烩牛肉，以此来要挟Shaw换得当晚的主动权。
这一切都是在Shaw的默许下进行的。
也许这就是生活。Shaw看着Root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，随后挥挥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走了。杀手不应该有生活，这只是暂时的状态，一旦与Root的约定完成，一切都会恢复正常。尽管如此，Shaw在红酒烩牛肉的迷人香气和Root甜蜜的笑容中也不免产生错觉，仿佛现在的一刻就是永远。
Root究竟是什么？Shaw跟着Root走进了一家街角的服装店，看着她开心地挑挑拣拣，不时拿一件衣服在Shaw的身上比划。Shaw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开心的，但她还是愿意跟着她做点浪费时间的事。这就好比街上下着雨，Shaw不介意行走在雨中，但如果有把伞也行，能让衣服保持干爽也不错。Root就像是这把伞。Shaw猜测自己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温暖，大概就类似于在雨中衣服保持干爽的那种感觉吧。但即便没有这把伞，她还是可以继续在雨中前行。
“这件怎么样？”Root挑选出一件黑色的皮衣，询问Shaw的意见。
“可以。”
“不行，Sameen。”Root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，“我们这是在逛街，你得给我点建议和评价，譬如这件衣服跟我的肤色配不配啊，能否显出我的身材。”
“别废话，要买就买。”
“这样吧。”Root忽然凑到Shaw的耳边，“你可以想象下，亲手脱下这件衣服的感觉怎样，能否引起你的兴趣。”
Shaw咽了咽口水，警惕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，她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当街被一个小女孩挑逗。然后笃定地说：“就这件。”
Root露出得逞的笑容，雀跃地去付款了。就像任何一个收到心爱礼物的普通女孩一样。尽管Shaw从来没有当过“普通”女孩，但这不是她的选择；Root固然不普通，但她可以选择走一条普通一点的路。
买下那件皮衣后，Root立刻就换上了，不停在Shaw面前摆弄。
“我可不觉得这种衣服在天气变冷后能有什么用。”Shaw冷淡地评价，算是弥补刚刚自己在Root的挑逗下的失态。
“但是我穿起来还不错吧。我喜欢这件衣服，而且，你也喜欢。”Root做作地朝Shaw眨了眨眼睛。
Shaw立即撇开视线，故意看向其他方向，但心里还是承认，Root穿这件皮衣看起来确实不错。
“总之……你有考虑过上学吗？”Shaw生硬地转移了话题。
“学校里都是些傻瓜，为什么突然这么问。”
“我在想，你将来有什么打算。你这么聪明，想上什么大学，做什么工作。”
“你觉得我聪明？我真开心。如果你能像这样多夸夸我，晚上的时候我可能会更努力。”
真是够了，Root无休无止的挑逗已经快要变成性骚扰了。绝对要送她去上学，让她好好端正一下自己的价值观。Shaw下定决心。
“Root，我是认真的，你要再这样今晚只能睡沙发。”
“好啦好啦。我并没有考虑过很长远的事，对普通的职业也没什么兴趣。倒不如说，职业是限制想象力的存在。但是MIT有个研究人工智能的教授，那个我觉得还有点意思。”
“好啊，那就去。我可以给你钱。”
Root停住脚步，“Sameen，你这是在赶我走吗？”
她答应教她杀人，但并没有约定期限，双方也很默契地不谈这个问题。但雨总有停的时候，Shaw不是总是需要一把伞，她不想对一把伞产生过多的依赖。
“我从一开始就想摆脱你。”
“遗憾，我还以为你现在对我会有点不一样的感情呢。”
“告诉你了，我没有感情。”
Root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“那么Sameen，你将来想做什么？”
“我的职业并不鼓励谈将来。”
“告诉我嘛，你小时候一定也有什么傻乎乎的梦想。你告诉我的话，我今晚就做红酒炖牛肉。”
该死的，又拿这个威胁我。Shaw无奈地叹口气，“我想当个外科医生。”
“真的！”Root如获至宝般地睁大眼睛，“那可真是有趣，特别是考虑到你现在的职业。为什么？不会是出于什么赎罪的心理吧，那跟第二轴人格障碍可一点也不相称。”
“当然不是，只是——”Shaw的脑子里无端地出现了Cole的身影，“我只是有兴趣，割开人体组织，注射、缝合什么的，这种沾血的、要求精准的工作，与我现在做的并没有本质区别。”
“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拿医生和杀手做类比，全世界的医生恐怕都难以苟同。不过，我知道你会是个好医生的。”
她们在街头这样闲聊着，话题逐渐转向了去哪里买牛肉，以及哪种红酒的酸甜度更适合搭配牛肉。Root想要一套像样的餐具，Shaw表示还不如买个大一点的烤箱，餐具根本不重要。Shaw并没有注意迎面走过来的人有何特别，直到Root紧紧地攥住Shaw的手，Shaw才发现两个警察正注视着她们。
这并没有什么好紧张的，Shaw看了警察一眼，自然地向前走去，但Root的手变得冰凉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Root颤抖地说：“那个警察，那天在我家里。”
***
她们还是去买了牛肉和红酒，Root很快恢复了往常的聒噪，开始向Shaw兜售自己的理论。
“我在想你说的杀手和医生的事，看起来完全对立的职业确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，当然，这要从观者的角度来看。反过来说，如果一个医生没有救活病人，算不算杀了他；如果一个杀手没有杀死目标，算不算救了他。”
Shaw满脸疑惑和不耐烦，“你到底要说什么？”
“但是医生尽力抢救病人，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怪他；杀手就算没有杀死目标，依旧算是杀人未遂，没有人会饶恕他。考量一个人的行为结果，并不能忽视他的主观意愿。你永远不能原谅一个主观上要对你做坏事的人，就算她的行为没有导致非常恶劣的结果。”
“别再胡说八道了。快点接住这袋东西，我拿不住了。”
Root从Shaw怀里接过一个纸袋，“我只是想说，当医生还挺不错的，可以合理杀人。”
“你说这话，会被全世界医生打死。”
Shaw用腿顶开房子的门，把满怀的东西放在桌上，有最重要的牛肉、红酒，有Root硬要买的水果，她想要的冬天穿的毛绒绒的拖鞋，以及一个怪异的黑色娃娃。
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这个，电脑和枪看起来对你的吸引力更大。”
“因为她让我想起你。我可以叫她Sam吗？”Root抱起娃娃，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身体里。
“不行。”
Shaw辅助了一个瞪眼，来阻止Root用Sam来称呼这个黑乎乎的非生物。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松了口气——Root还和平时一样，那么讨厌，那么烦人，那么让人无可奈何。
也许那个时限还没有到来。
Shaw拍了拍手上的灰，说：“那么我要去工作了。”
Root笑嘻嘻地说：“看来我得待在家里做饭了。我好像等丈夫回来的妻子，这是我的理想家庭——我的丈夫是个会赚钱的杀手，而我是个厨艺高超的黑客。”
Shaw送给她一个大白眼，然后离开了。当她带上门的一刻，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，这是第一次她离开这个房子时，里面有人等她回来。这让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，Shaw无法说清楚究竟是什么，但是她每远离房门一步，就越发想念红酒炖牛肉的味道。
Shaw一如既往地高效完成了任务，久违的户外活动让她神清气爽。一从高度紧张的状态松弛下来，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Root身边。
与Root朝夕相处的时间，让她的存在成为了一种习惯，Shaw发觉自己需要知道Root的情况，她在哪里，她在干什么。这简直像是得了什么病症，焦渴不安的心情让Shaw非常困惑。她可以打电话给Root，但没什么特殊理由打给她，一定会换来她无休无止的嘲笑，好像自己真的很在乎她。Shaw决定还是加紧步伐，穿梭在纽约街头。
牛肉的香气在Shaw踏上楼梯时，就开始挑逗她的鼻子，就好像Root最近刚学会的招数，用若即若离的触摸和亲吻，让Shaw更加饥渴难耐。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，小跑着打开房门。
想象中Root的笑脸没有出现，Shaw叫了一声Root的名字，没有回应。餐桌上摆着一锅炖好的牛肉，Root的黑色娃娃被摆放在椅子上，一封信压在一捆钞票下。
“亲爱的Sameen，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，但我留下Sam陪你，我必须去处理我的事情。那个警察叫西蒙斯，是七十六分局的一名警官。我知道你不能接组织以外的任务，但假如我没有成功，你能否帮我杀了他？这些钱是支付我拿走的武器，那把MK23归我了。P.S：如果牛肉冷了，请在灶台上热一下，一样会很美味。”
Shaw把信揉成了一团。她知道有一天Root会离开，但没想到真的发生时自己会这么得……愤怒。对，愤怒，Sameen Shaw没有其他词汇可以形容现在的情绪。她像一只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，她在彷徨、犹豫，这让她更加愤怒。为什么Root会变得如此重要？Shaw讨厌思考为什么，不管原因如何，事实就是她需要Root，她不能看着Root去送死。这个烦人的疯子是她的学生，她的伙伴，她的……Shaw决定宣泄她的愤怒，目标就是七十六分局。
她冲出了房间。
Shaw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晚，她已经在脑中计划了几个方案，如何找到Root，怎么带她离开。她期望一切不要太晚，期望Root能够听从自己平时的教诲，至少有一套逃跑方案的情况下再行动。但Shaw还没有摸清七十六分局的构造，四楼传来的爆炸声就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，她扔掉了那些方案，立刻冲了进去。
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，如果要找的不是Root，Shaw可能会更谨慎地行动。但现在谨慎已经不重要了，她的直觉告诉她，那个爆炸是Root引发的，一旦Root开始动手，她的生命就岌岌可危了。草率的行动让Shaw很快遭遇了到强火力抵抗，警察数量多，对地形更熟悉，还有弹药支持，Shaw被压制在一个转角动弹不得。好在上一个任务中的防弹衣还没有脱下，否则她早已经死了三次了。
Shaw用顺手拿的胶带，在大腿的伤口上紧紧地绕了几圈，左手臂的伤口根本无暇顾及。她的子弹很快就要见底了，她还没有策划好逃生路线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找到Root。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吧。作为一个杀手最后死在警察手里，听起来真是弱爆了。Shaw自嘲地笑了笑，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小疯子所赐。
“Root，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。”
正当Shaw打算利用最后的子弹进行一次突围时，警局的灯全灭了。Shaw正等待眼睛适应这突然的黑暗，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。Shaw一个肘击攻了过去，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惨叫声。
“别攻击我，是可可泡芙让我来找你了。她没事，让你跟我走。”
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，语气算不上友好，但却出乎意料的让人信赖。而且他说“可可泡芙”，Shaw瞬间就明白是谁了。
Shaw跟着中年男人在黑暗中潜行，他虽然胖，却非常灵活，对警局也相当熟悉。
“你是谁？”
“等我们活着出去再自我介绍，行不？”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回应，带着Shaw躲过警察，从警局的一个小门逃了出去，上了路边一辆车，迅速离开。
确认安全之后，中年男人松弛了下来，话开始多起来。
“说真的，谁再用一条短信就想让我钻进枪林弹雨的，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了。你能相信吗？我还在和我儿子吃饭，Root突然一条短信过来，‘亲爱的Fusco，能帮我去警局叫个人吗？’我们都大半年没联系了，突然就让我去挡子弹！我以前对她还不错啊，她的电脑还是我买的！现在的青少年啊……”
Shaw实在没有心情听这个叫Fusco的家伙喋喋不休，肾上腺激素的作用消退后，伤口的疼痛开始向她袭来。
“你还好吧？”Fusco担忧地问，“我们现在可不能去医院，毕竟你刚刚打劫了一家警局。Root给你找好了安全屋了，我猜她大概也会准备点药品吧……”
“别说那些了。先告诉你，你是谁？和Root什么关系？”
“我嘛，就是刚刚被你炸翻天的警局的警察。嘿！别紧张！把枪收起来！我可是救了你！我跟刚才警局里那些警察并不是一伙的，今晚的夜班警察基本都是HR的人，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大生意。所以Root让你来阻止他们的，对吗？只有你一个？”
Shaw的脑袋嗡嗡作响，她察觉到了不对劲，一个谎言正逐渐浮出水面。
“你是什么意思？什么叫Root让我来阻止HR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Root恨HR，她想铲除这个组织。事实上一年前我们在一起做过努力，但是最终失败了。我以为你是她找的新帮手，不是吗？Ms……”
“Shaw。”Shaw无力地靠在椅背上，“我不是她的帮手，我只是个……”
被骗的傻瓜。
外面开始下雨了。
